原告网乐互联（北京）科技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网乐互联公司）
    被告天津市教育委员会（以下简称市教委）
    被告天津市教育信息化管理中心（以下简称信息化管理中心）
    原告网乐互联公司诉称，其独家拥有对电影作品《时尚先生》中国大陆地区的信息网络传播权，且一并享有独立维权权利。2009年3月，原告公司发现二被告未经授权擅自在其主办和承办的网站上（域名：northedu.cn）非法传播电影《时尚先生》，构成了对原告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侵害，遂提起诉讼，要求二被告赔偿经济损失及维权费用合计50000元。为证明诉请，原告提供了相关权属证据，及涉案互联网侵权内容的保全公证书。
    被告天津市教育委员会辩称，其对涉诉网站只进行行政管理，并不具体从事网站内容建设和网页设计维护，因此没有侵犯原告权利。
    被告信息化管理中心在答辩中承认网站上确实设置有相关电影的“下载”按钮，但指明该按钮只是链接关键字的设置，用户点击后，进入的是迅雷界面，下载的内容也是迅雷下载源搜索的备选资源。据此被告信息化管理中心一再强调涉案网站链接为“空链接”，并不能实际搜索、下载电影或其他资源内容。为证明答辩意见，被告提供了下载过程打印件。同时，被告还出具证据证明其主办网站为公益性质的非营利网站。
    该案立案后，被告迅速删除了相关搜索电影链接。
    本案在审理过程中，经一审法院主持调解，双方当事人自愿达成如下协议：一、双方同意被告信息化管理中心赔偿原告15000元作为本案的一次性了结（已执行）；二、双方别无其他争议；三、本案诉讼受理费用1050元，减半收取525元，由原告自愿负担。
    在迅雷软件具备强大搜索和下载功能的背景下，某些网站开始采用“搭便车”的手法，以设置“无资源链接”之名行无授权下载电影之实。本案通过推定、追究涉诉电影的搜索下载过程及“无资源链接”的真实功能，综合认定被告的行为系侵犯著作权，并具体分析了责任承担方式与赔偿标准，为同类案件的审理提供了一个可供借鉴的资本。
    一、关于信息网络传播权侵权构成要件的认定
    信息网络传播权作为著作权具体权能的一个分支，侵权要件如何认定应携从于著作权，但目前学界尚无统一定论。“两要件说”、“三要件说”抑或“五要件说”都流行一时，相较而言，“四要件说”代表了更为普遍的意见。即是将著作权侵权类比于一般侵权，构成要件分为以下四个部分：行为的违法性（侵害行为），损害后果，侵害行为与损害后果间的因果关系，加害人的主观过错。以此类推，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侵权认定也应以这四个要件为衡量标准。
    具体到本案，首先要辨别被告复制并公开传播电影的行为是否属于“合理使用”范畴。比对《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》第六条的各种情形，虽被告单位性质属教育中心，但涉案电影播放显然并不以教学或研究为目的，因此可以排除合理使用的因素。
    其次，被告单位曾出示多种证据证明其主办的网站是公益网站，未添加任何广告，是不营利的，借此表明不侵犯原告权利。此种抗辩的症结即是否将获利作为侵权的认定标准之一。作为网络经营模式，点击率和下载率往往决定着影响力、竞争力及营利情况。被告网站同期播放电影的行为将直接促使原告公司减少一部分受众。因此表面看来，被告并未获取利润，但实际上却给原告造成了损失，期间的因果关系是毋庸置疑的。
    再次，被告对侵权行为是否具有主观故意，即被告是否“知道或应当知道”实施了侵权行为成为定案的关键。案例中，被告一再表示网站中的电影链接是空链接，不能实现搜索下载功能，是迅雷软件自动引入服务，在未经受众选择的情况下，从其他链接自动下载而生成电影的。但在原告提供的公证网页证据中，明显标示被告网站有自动记载点击、下载次数的功能。由此推断，被告作为具有专业经验的网络服务商，是有能力并且应该知道通过其提供的链接是可以下载到电影的，而放任不管的态度也应被视为主观故意侵权的表现形式之一种。
    二、关于“无资源链接”侵权性质的认定
    通过前文所述，涉案网站创建的虽然是无资源链接，但仍符合相关构成要件，仍有可能被认定为侵权。作为一种新型的规避法律的手段，“无资源链接”引发的侵权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？是直接侵权、共同侵权抑或帮助侵权？
    要推导出正确的结论，首先需要明确共同侵权和帮助侵权的内涵。共同侵权，最高人民法院在《关于贯彻执行<民法通则>若干问题的意见》中作出解释：教唆、帮助他人实施侵权行为的人，为共同侵权人。帮助侵权，最高人民法院将“帮助侵权”列为“共同侵权”的一种，但并未对帮助侵权的构成要件详细规定。根据侵权行为法的一般原理，若行为人明知他人意欲实施侵权行为，却仍然提供实质性帮助的，即构成帮助侵权。由定义推断，无论是共同侵权还是帮助侵权，一个意欲实施侵权行为的“他人”都是必不可少的构成要件。纵观本案，是否存在这样的“他人”呢？
    首先，作为服务对象的受众是否为侵权人？他们未经权利人许可，也未支付相应报酬，不合法地下载观看电影，确实是侵害了权利人的合法权益。但就目前的司法惯例来看，倾向于放宽尺度，对于类似自行观看、不另行传播的行为，一般不追究侵权责任。
    其次，作为网络服务提供者的迅雷软件是否为侵权人？案例中，迅雷软件确实有自行从其他有效链接中搜索、下载电影的情节，但这不应作为认定其侵权的依据。理由可类比于百度等提供搜索引擎服务的网络服务提供者。在百度系列案中，搜索引擎对搜索的内容的合法性没有预见性、识别性和控制性，如果被链接的网站没有禁链协议，则对搜索链接系统意味着该网站是可以链接的。因此被告提供相关链接服务并不存在主观过错，进而认为权利人应向搜索引擎服务商提出书面通知，明确告知侵权地址，要求其断开相关链接。如权利人未尽到此种义务，则对搜索引擎服务商可以适用“避风港原则”。1考虑到搜索技术的相似性，同样作为网络服务提供者的迅雷也应可以适用“避风港原则”。本案中，权利人并未及时发出删除链接的通知，因此迅雷也可以排除侵权责任的承担。
    综上，提供“无资源链接”的被告在本案中承担的侵权责任应是直接责任。
    三、关于责任承担方式与赔偿标准
    本案虽最终以调解了结，但庭审中双方就赔偿数额与依据仍是争论不绝。信息网络传播权作为著作权中的一个具体权能，其责任承担方式并无特殊规定，因此应适用《著作权法》的相关内容。我国《著作权法》采取“全面赔偿原则”，规定了三种计算损害赔偿数额的方法。一是依据权利人所受实际损失确定；二是依据侵权人的违法所得确定；三是人民法院在法定数额下酌定。在信息网络传播权侵权案件中，由于侵权产品在网上被复制、下载的数量难以确定，权利人的损失和侵权人的获利也不易量化，因此第一、二种方法很难操作，更多的是依靠法院酌定数额。
    法院在酌定赔偿数额时，主要遵循全面赔偿原则，从弥补权利人可能受到的损失出发，适当考虑权利人权利范围，确定合理的赔偿数额。本案中，被告的侵权行为造成最直接的影响是降低了原告网站的点击率，进而降低了原告网站的竞争力、影响力以及预期经济收入。因此需要从涉案影片的知名程度、预期下载次数、原告支付的使用费金额、被告链接实际点击率等多个方面着手综合计算具体赔偿数额。

    （作者单位：和平区法院）

    1 《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》第23条对“避风港原则”作出了明确规定：“网络服务提供者为服务对象提供搜索或链接服务。在接到权利人的通知书后，根据本条例规定断开与侵权的作品、表演、录音录像制品的链接的，不承担赔偿责任；但是，明知或应知所链接的作品、表演、录音录像制品侵权的，应承担共同侵权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