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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口井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作者:柳含烟
作者:柳含烟   发布时间:2020-10-19 15:56:46 打印 字号: | |

记忆中,自家院墙外有一口井。

一年四季,井水都很清澈、透亮。每天清晨,乡亲们站在井台上相互问候着,逐个从两个井口打上清水挑回家。井水不怎么好喝,有些咸。我小的时候,一家吃喝所用水全仗这口井。

由于家离井太近,大人总嘱咐我们这群孩子,没事别到井边儿去玩,怕出危险。说归说,我们还是爱到那里去。有时站在井边,看着望不到底的清水,不免害怕。便到离井口稍远的地方,蹲下来,玩“开渠放水”的游戏。

对门家的珍姑姑,人长得好看,爱说爱笑。那时她刚出阁不久,偶尔回娘家住,常来我家串门,也爱给我们这群孩子讲在井边玩的故事,她说她小时候常喜欢冬天和男孩子们在井台边打冰尜(冰陀螺),因为挑水人撒落在地上的水很快结成冰,又厚又硬,是孩子们游戏的好天地。有一次,她玩得上瘾,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井口,脚一滑,差点落入井里,要不是那些男孩子手疾眼快拉住她,她早就没命了。她讲的挺吓人,弄得我们这些孩子有时也不敢在冬天去井边了。

从那以后的两年里,她总是回娘家住,一住就是好长一段时间,偶尔来我家,脸色也不怎么好看,也不爱搭理我们这群孩子了,进院便一头扎进屋里,和奶奶、婶婶们聊。有一回,我乍然闯进去,见她掀起上衣给她们看上身紫色的伤痕,见我进来,慌忙把上衣放下,而面呈绯色。奶奶责骂我说:“男孩子家看什么,不怕长大后眼睛烂掉!”我羞愧的退出来。

珍姑姑走后,我再进屋,看到她们都愤愤不平。有的说:“都怪当初不慎重,嫁给一个好吃懒做专打老婆的男人。”还有人说:“现在都嘛年月了,不行上法院去告,打离婚。”还有的说:“这么多年咱村里没有经官的,告状太丢人。”

而后,珍姑姑再没回过婆家,婆家只是来人接过两次,打了两场架。

有一天,家里人纷纷说她投井了,我不敢到现场看,只是扒着矮墙往井那边瞧,井台边站了好多人,井边躺着的该是珍姑姑了。

珍姑姑死了,那口井用抽水机抽了两天,再也没有人去挑水了。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用木头把井口给封了。我家也开始到村里另外一口井去挑水。

没过两年,大队请了一个打井队来村,在村外打了一口机井,机井水是深水井,比原来的井水好喝,可就是离村一里多路,挑一担水要花好长一段时间。

岁月慢慢过去,人们渐渐把珍姑姑投井那段事淡忘了,又有人打开井口,用井水洗衣洗菜。井水依然那样透亮,就是没人再去喝这口井的水了。

后来,我家搬走了。有一次,叔叔来看父亲,高兴地说:“现在咱庄子可好了,家家通了自来水,水龙头一开,水哗哗的,太方便了。”我问他:“咱家门口那口井呢,是不是给填死了。”他说:“现在家家都忙,谁还顾得上那口井,井干了没水了。”

一转眼,几十年过去了,前不久我回到村里,那口井还在,只是井台上长满了草,井里堆满尘土,尘土有一汪雨水,水面上映出两个井口上面的蓝天,像一双眼睛,那眼神,似乎在讲述着什么。

 
责任编辑:杨瀚书